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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 恩怨(上)(1 / 2)

沙舞风在黑屋中练功,再不虞为外人所见,故此更能专心投入。两个月后,他右手伤势已完全复原,左手也已练得如右手一般灵活有力,而且久处这黑暗之地,不知不觉间,竟练出黑暗中视物之能,在这毫无光亮的暗屋之中,也能看清各物轮廓,若再有些许光亮相助,便可清晰看清数丈外之物。到了黑夜,常人只觉一片漆黑,他却尽可借着些许星光,将眼前世界看个清清楚楚。

他白天劳作之余,便在柴房中练刀,晚上则到外面搬那大木墩,苦练气力,渐渐的,已能将那大木墩举过头顶,绕着小院疾走数十圈。

而刀法的进展,初时却极为缓慢,因他只记得沙家剑法中的基础招式,和两三招精妙招术,所以这两个多月以来,他也只能不断练习这些,只练这些零散招式,便是练上一生,也绝难有所成就。

但正如沙行威所说,沙舞风确有举一反三之能,在不断地练习中,他竟渐渐琢磨出这些招式中的共通之处 他发现不论招式精妙与否,人移动的路线和兵器的运行路线,均可概括为八个方向。他在地上以柴刀划出两个倾斜重叠的“十”字,组成一个笔划之间紧密相连的“米”字,站在“米”字中央,忽恍然大悟,暗道:“四面八方、四面八方,不错,这两个十字一按 米 字形重叠,不就是八方线吗?而我身体前、后、左、右,是为四面,这四面中,每一面又包含了一个竖起的八方线,那八方线的中心,便可看做是欲击之物,不论是使刀还是使剑,使拳还是使脚,攻敌之际,除面对面的前刺以外,挥刀舞剑,抡拳踢腿,莫不在这八方线范围之内。自上而下垂直而落,是为上;自下而上垂直而起,是为下;自左向右横打是为左;自右向左横打是为右;而左右上下四方之间,不论以何种角度击出,均属左上、左下、右下、右上,任何招式在使用之际,不论身体如何转动、步法如何变化、招式如何惑敌,最终击出之时,莫不占这八方线其中一条之路径。”

他想通此节,便立刻加以琢磨,挥刀试了几次,均与心中所想完全一致,不由大喜,暗道:“如此说来,不管对方招式如何精妙,我只须将其身体看做八方之中心,注意其兵器所在位置,便能知他欲攻之方向。比如敌与我正面相对之际,其刀在右肩上方,若欲伤我,最直接的就是自右上奔中心而去的右斜劈,和自右而左的横斩,我只消知道此点,敌人若想伤我,便是难上加难了。”

再一想,又觉不大对头,琢磨起如果刀在右肩时,是否只能使出这两招来。于是站在原地,将刀扛在右肩之上,右足忽然向后一撤,身子跟着自后旋转一周,右手刀随身旋劈而出,却化成了左斜劈。

一招出手,沙舞风不由一惊一喜,惊的是武术招法变化之多,着实令人防不胜防,八方线原理虽然不错,但若死守其理,却将一败涂地;喜的是自己却又想出八方转换之法来,当下不断研究如何移动身体,能使兵器改变原本必然的运行路线,以令敌人防不胜防。

练习之间,他又按地上所划八方线方向移动起来,发现自己所会招法中的步法,也皆在八方线路线之内,如此一来,他便可将那些步法从原本招式中分离出来,单独整理,按其移动方向大致分成八种,每种又按身体运行、脚步移动动作不同而细分,竟生出许多步法来。他不断练习这些步法,并将身体高、低、旋转的变化加入其中,却发现端的是千变万化,而再将八方刀法加入其中,那变化更是令人防不胜防,复杂无比。

随着练习日久,他发现不但斩、劈、撩招术运行皆依八方线,便是刺,也全依八方线运行。比如自己斜向右方蹲下身子,以剑自下而上斜刺敌人小腹,那便是将八方线侧过来后的斜下之线。面对敌人时挺剑直刺敌人胸膛,那便是八方线侧过来后的左或右;而刺向敌人头颈,便是斜上之线;刺敌小腹腿足,便是斜下之线。于是他又将刺击之术融入八方线刀法中,变化又增添不少。想通了这看似简单,实则深奥的武学理论,他的武功进展一下子变得快了起来,竟真如他之前所想,以沙家剑法为基础,自己琢磨出一门新刀法来。

柴房已被草帘挡了个严严实实,沈艳儿再想偷看沙舞风,却已不可能。但她每日无事之时,仍跑来小院,坐在柴房外,努力听着里面的声音。沈德每日干着他的那些活计,依旧不住和沙舞风聊天,时间一长,沙舞风心中渐对他生出感情,只觉这个大叔对自己嘘寒问暖,实是个好人,有时高兴,也和他聊上几句,但也不过寥寥数语,脸上依旧是冷着面孔。

如此又过了两个多月,季节已然入冬,最后几场秋雨过后,北风忽起,终日怒号,天气骤然寒冷。那些草帘虽能挡风,但柴房中不能生火,却是一日冷似一日。虽然沈德替他在王博处领了棉衣,但随着天气渐冷,柴房内与屋外渐无分别,仅凭那一身棉衣,却根本无法抵御寒冷。沙舞风凭着好体格与寒冷硬抗,白天干活练刀,身体自然发热,晚上穿着棉衣裹着棉被,倒也可以抵得住初冬的寒冷。沈德几次要他搬去与自己同住,但他那刀法正在完善之中,怕因此耽误练功,使功夫荒废,却屡次拒绝。

这日上午两人劳作完毕,沈德抬头看了看天,道:“这天气一日冷过一日,你这柴房不可再住了,不然,只怕要冻伤身子。”说着,与沙舞风一起将劈好的柴码放好后,拉着沙舞风向外而去。

自天气转冷后,三人便不再在小院中进餐,而是到沈德与沈艳儿所住的侧院小屋中。侧院内有一座长屋,以火墙隔成了一间间小屋,乃是楼内为前堂堂倌、厨子等职位比杂役重要者准备的居所,虽然里面只能放下两张床,一张桌子,但究竟是独门独户,总比杂役那十多人挤在一起的工房要强。

来到门前,沈德站在一旁,让沙舞风先入,沙舞风早已习惯沈德这无声的照顾,当下推门掀开棉布门帘而入,沈德随之进门,回身将门关严,将门帘挡好。屋中,沈艳儿早已将午饭摆好,站在一边等候两人,两人落座后,她为两人递饭递筷,最后才坐下来,待二人动筷后,才拿起碗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。

小屋内火墙散发出阵阵热气,烘得屋子温暖无比,与沙舞风的柴房相比,真可算是天上地下。沈德看着沙舞风,将碗放下,道:“舞风,少年人火力旺盛,原是不怕寒冷,可如此日夜受冻,便是铁打的身躯,也要倒下啊。听沈叔一句话,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。我这屋子虽小,却还可再放下一张床,咱们爷俩并排睡在外面。”

沈艳儿兴奋地说道:“那感情好!舞风哥,柴房那么冷,你就搬过来吧!”

沙舞风看了看沈艳儿,再向小屋里面望去,只见沈德的床放在不远处,床后挡着一道厚帘,遮挡着的,自然便是沈艳儿的床了。他不由轻轻摇头 沈艳儿虽整日蓬首垢面,衣着邋遢,全无姿色,但毕竟已是豆蔻少女,而自己也已是束发男子,这少男少女同居一室,终是不妥。沈德见沙舞风目视沈艳儿,目光闪烁,怔了怔,突然想通这道理,脸色一红,尴尬地笑道:“在我眼里艳儿永远是个孩子,却忘了她其实已快成大姑娘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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